“醋?”林南朝问。韩逸也愣了愣,没想到他听到了,也不避讳,笑着答:“噢,我们主唱喜欢江越。”“喜欢?”林南朝心脏忽然紧了紧,是他认为的那种喜欢?见他这幅表情,韩逸有些诧异:“是啊,你难道恐同?”脑海里的某处神经像是突然投了个烟雾弹,朦胧不清地炸在里头,渐渐模糊思绪,导致他整个人反应都迟钝了些,没注意到夏遥的目光也投掷过来。更没注意到他包含着某种期盼又害怕的眼神,尽管夏遥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模样是多么矛盾。林南朝对于同性恋的概念是在高中的时候才有所领悟。后来在艺术学院也不是没接触过这一群体,甚至可以说是经常遇见。在某个夜晚的cao场角落,在回宿舍的僻静小路上。大学舍友都知道他恐同,所以偶尔学校万能墙上某个号主发了一道某对同性情侣cao场表白成功的类似话题,都会刻意回避他。恐不恐同,答案是肯定。他就是有点想不通,为什么现在会有点不知所措,好像说出答案后就会改变某条命运行驶的轨迹一样。身后乐队的其他人正在调试音响,林南朝的声音和一阵尖鸣同时响起。那阵刺耳的混响几乎要盖过了林南朝的声音,夏遥清楚地听见了那几个字——“有一点吧,还行。”他说。 p-1-17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很、非常的字眼来形容自己对这一群体的排斥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不出口了,或许是他觉得那位贝斯手眼光和他差不多,都觉得夏遥好看又可爱。那人肯定也坏不到哪去吧。尽管判定善恶的方式带有那么粗略的主观色彩,林南朝还是觉得,在第一感觉对方不是个坏人时,再说出那样排斥的话,会有些伤人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自己身上的刺儿养软了的,换做以前,林南朝绝不可能考虑那么多。韩逸也没想到自己漫不经心地一问能换来个这么正经的语气,挑了挑眉,八卦地又问:“嗯?有一点、吧?”他特意加重了语末:“哈哈,能不能说出你的故事,我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取点灵感,回头编个be感的歌……”韩逸很会把握情绪,知道用一种不让人不尴尬又不显得越界的语气,林南朝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拒绝。不过也仅有一时罢了。“没什么故事,就是自己不喜欢男的,觉得同性有点奇怪而已。”林南朝也挺会拿捏语调,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说,韩逸只得笑了笑,“那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。”
身后乐队的音乐又一次响起,周遭来露营的人被吸引了那么一瞬间,纷纷从帐篷里探出脑袋,像几朵欲放的花蕊。林南朝算是看出来了,不是乐队不够吸引人,是来这的人都出乎一致的太腼腆了。韩逸挥了下手:“我得去和他们打个配合,两位帅哥,等会来捧个场呗?听听又不要钱。”夏遥问:“就在这?”韩逸说:“是啊,不过还有一会,你们去旁边烧烤摊吃点东西也行。”绿环道这一块有特地标明不能用明火,所以大多人带的是电烤炉。夏遥蹭了一家的羊肉串,总觉得少了点味道,不及江湾路那边的高坪第一泡。也可能是心情不好,吃什么都不香的缘故。虽说父母离婚,但夏遥感受到的爱一点也不少。身边的知己也都仿若解药治愈陪伴。他生在温室里,教养极好,家庭优越,吃穿用度从不克制。“任性胡闹”这几个字眼,也就只有白卉羽气急了才对他说两句。所以夏遥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不懂事的孩子。可是方才听完林南朝的回答,心情莫名地就低落下来。明明上一秒还在兴奋。有点像正处于最顶端的过山车,毫无预兆,车头驰奔而下,轰隆一声沿着轨道极速下滑,行至平地后激起周遭一圈圈的水花。然后被淋湿成一个狼狈的游客。他有点不想和林南朝说话了。尽管他没做错什么,他只是不喜欢同性恋而已。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任性,有些无理取闹。明明林南朝是很好的一个人。……林南朝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。忽然被迫想起高中那段往事,他开心不起来,也不想把负能量传递给夏遥。过了会才反应过来,身边那人好像太安静了。周遭的嘈杂似乎都被放大,就像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,突然听不见他的声音,连蝉鸣都显得更加聒噪。不是有人总说“地球少了谁谁谁照样转”这样的话么,林南朝生平第一次生出这种荒唐又幼稚的想法——少了夏遥的声音,地球转动速度似乎是悄无声息地变慢了。“不好吃?”林南朝和他在环道上走,轻声询问着。“没。”“那饿了吗?要不回去买点夜宵也行。”“答应了他们要听歌。”林南朝差点忘了这茬:“这么想听啊?”夏遥不知道回什么,其实也不是很想听。但一来已经允诺了,二来是,和林南朝这样静静悄悄地散步还挺舒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