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说,交换那天你睡着的时候什么都没戴,后来觉得才一个月而已就没提醒钟意,谁知道他作息健康,把你身体的修复能力拉高了一个档次,现在耳洞差点长死,只能重新捅开?所以就未雨绸缪地把剩下的耳钉舌钉全戴上?”
听完解释的陶然,十分冷静地整理现状、消化信息,十分冷静地——
一把揪起她哥衣领。
“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没数,让钟意替你受罪,我骂你还错怪你了?”
“话不是这样说的,”陶决咳嗽两声,努力为自己辩解,“我每年打一个,恢复期除了新打的那个全都不戴,从来没长起来过,我哪知道换成他就……”
呼吸一下子通畅了。却不是陶然买了他的账,而是她听都没耐心听完就撒手转向钟意那边,撩开他两侧的头发,倒抽一口气:“这么多?!疼不疼?”
肯定没他刚打的时候疼。陶决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。
“只有一个是重新捅开的,其它都没事,舌钉也还放得进去,等到明天估计就没感觉……”
“我问的是钟意。”陶然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。
“不疼,只是有点重。”
舌头上多了根金属钉,钟意说话更慢了,慢吞吞地替陶决解释:“是我拜托哥哥把这些都戴上的……不要怪他。”
“诶?但……”陶然犹疑地看了她哥一眼,靠近钟意耳边,压低声音,“是不是他威胁你?是就呼吸,不是就单手倒立。”
“你再说一遍谁威胁谁?”她哥额头跳起一根青筋,“不想让我听见就别说那么大声!”
陶然移开视线,脸上已经有几分心虚。
她不敢直视他,却还敢挡在他和钟意之间,色厉内荏地顶嘴:“你才大声、凶什么凶?”
下意识护住钟意的动作里,全是习以为常的偏向。在这份偏向面前,兄长与外人无异。
陶决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。
也对,陶然根本什么都没答应他,是他自己不敢正面问一个答案,又擅自期待些有的没的。
世上能有几件两全其美既要又要的好事?他已经借着男朋友的身体为自己窃取了一席之地,活该得不到妹妹第一眼看见哥哥扎成筛子的耳朵时、那一瞬间的心疼。
他只是有点喘不上气。
房间不大,人一多起来,空气就稍显稀薄。
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。床是双人床,枕头有两个,床头柜一组配套,上面摆设相互呼应,衣橱一边一个隔床对望……
整个房间像能从中间折迭,连墙上插座都是对称的。
横看竖看,就他最多余。
……
门被重重甩上,连带着地板也震了震。
钟意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,“没关系吗?”
我也没想到陶决反应那么大,甩下一句阴阳怪气的“反正碍事的人干什么都碍事”就走。莫名其妙,不知道又在突发哪门子恶疾。
“谁要理他,”我强迫自己忘记那双泛红的眼睛,“没人逼他把自己搞成那样,就算耳洞全都长死了也不是你的责任。他这么喜欢疼,到时候直接在旧耳洞上重新打一遍不是更省事?都不用糟蹋另一块肉……”
钟意笑出来。
“你刚才这么说,哥哥就不会气跑了。”
“……我管他气不气跑。”
“而且,我也有不对的地方。”
钟意又说。
“哥哥说他很早就开始了,舌头上这个也有两年,我以为你都知道……”
两年?
上一次见陶决,的确是两年前。可我搜遍当时的记忆,也找不到对他身上任何一个金属钉的印象。
只有一个消瘦而疲倦的人影,顶着一张久别后分外陌生的脸。留长的头发被雨浇得盖住耳朵,却始终没有走入我伞下。
在一场被刻意安排得唯独他没能赶上的葬礼会场外,面对亲手罗织罪名只为朝他举起铡刀的妹妹,第一句话是“加个微信吧”。
“……就没多问,不是想故意瞒着你。”
钟意的声音由远及近。我回过神来。
想瞒我的当然不是他。
或许是两年前的陶决,或许不是,但肯定是这几天里跟披着哥哥身体的男朋友亲亲贴贴那么多次、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的……
我捂着脸倒进床里,掩住不成调的悲鸣。
……甩锅甩得风生水起,到头来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。
这份懊恼并未被钟意放过。
床垫下沉,他气息靠近,鼻尖轻轻拱着我两手之间的缝隙,让我不得不松开手,给他看我脸上悔不当初的表情。
“不过,耳朵没有发现就算了,这里——”他伸出舌头,露出已经被舌钉填上的凹陷,“有个洞诶。再怎么说也应该能感觉到吧?”
毕竟都被那样亲过了——我听出他没说的意思。
舌头紧贴着相互摩擦,每一寸都被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