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是权倾朝野的宰相,一瞬的惊愣过后,目光深沉又锐利。他不过问沈青羽和沈青鸾的所为,却对沈青黎的责问不满。身为子女,目无尊长,你的规矩呢?沈青黎在他冷沉的威压下,轻轻一笑,抬起眸子,与他直视:父亲认我是沈家人,我才有孝道可守,父亲不认,那我便是萧家主母,守的自然是萧家的规矩。书房里,静了一瞬。沈崇的神色又沉了沉:你所说之事,可有证据?二妹妹身边有个江湖人,昨夜,便是他潜进翠微院,父亲若是不信,可让府医验伤,看他是不是身受重伤?至于大哥,本事渐长,还要劳烦父亲,亲自去问。唇边冷笑染了讥讽,她一副不想善了的架势,让沈崇颇为头疼。这么说,你没有实证。沈崇维护沈青鸾和沈青羽,在沈青黎的意料之中。在父亲眼里,我比不上二妹妹,更不及大哥万分之一,我不是父亲看重之人,是会难过的,但人终究是要往前走的,无论曾经是一个怎样怯懦无能的人,被人一直踩在脚下,也都会想要换一种活法。你想做什么?只有硬气起来,才能与沈崇站在同一位置上。年初时,我与大哥和二妹妹出城踏青,我们碰到了劫匪,大哥能推我去挡刀,今日,他要废我双手,没达目的,就不会罢休。沈青黎唇角一弯,那笑意像是浸在风雪寒霜里,尽是锋芒。但凡我受一点小伤,我都会算在大哥头上,千倍百倍地讨回来,猛兽都有打盹的时候,不知父亲能不能护大哥毫发不伤。沈崇脸色阴沉到了极点,看沈青黎的目光,犀利如刀。他这个怯懦的大女儿,已经不是能任人捏圆搓扁的面团了。她的身后,还有个萧家。你威胁我?沈崇沉声道。父亲刚才说,我没有实证,父亲错了,我既然能知道大哥要废我双手,那便代表着,绝杀阁不会替大哥隐瞒,此事宣扬出去,别说入朝为官,青云直上,就是这沈家的少主,大哥都未必能坐得稳当。沈青黎句句攻心,沈崇变了脸色:你到底想如何?沈青黎淡淡扬唇,笑得温和无害,却又处处都透着凌厉: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。沈崇何等城府,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,不想因这点小事,与沈青黎生出嫌隙。沈青黎于他,还有大用处。青羽和鸾儿,自有家法处置,至于那个江湖人,为父会处理的。他这语气,一听就是要灭口。沈青黎道:他也是受命于人,父亲留他性命,赶出府便可。并非她妇人之仁,而是,要让沈崇知道,她对外人都能如此宽厚。
说罢,她的神色软和了下来,双手交叠,平举至眉心,俯身行了个大礼:女儿也不过是想安身立命,过安宁的日子,顶撞了父亲,请父亲恕罪。过刚易折,你这性子得改一改,你我是父女,为父纵着你,旁人可不会。多谢父亲教诲,女儿定当谨记。为父问你,你这医术,何时习得?又师从何人?沈崇问道。我幼时便随师父习医,师父隐居山里,避世不出,拜师那日,师父让我立下重誓,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和他有关的任何事,所以,这么多年,我连阿爹阿娘也瞒着,他们宠我,我时常进山,他们也不拘着我。她已经被沈家认回,再唤旁人阿爹阿娘,并不妥当。可她就是要让沈崇知道,她感念养父母的恩情,是个重情的人。一个人,宽厚重情,又能坏到哪里去?他日,沈青羽死了,沈崇才不会怀疑到她头上。既然,你会医术,回府后,为何又要藏拙?若知她有如此本事,他定然不会让他嫁给萧宴玄。沈崇心里是有些后悔了。沈青黎神色淡然,没有讥讽,也没有怨怼,只是很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。她说:我都嫁出去了,二妹妹和大哥尚且容不得我,若我不藏拙,只怕,我的下场,比一颗弃子更凄惨。 风向变了沈崇这回下了重手。说要家法处置,就真的没有半点手软。沈青鸾和沈青羽都跪在祠堂里。念及沈青鸾是女子,只罚她跪祠堂三日,任何吃喝都不许给,还得抄写家规百遍。沈青羽就没那么好运的,实实在在的二十鞭子,沈崇亲自动的手。沈家上下,一下子炸开了锅。相爷最看重的就是大公子和二小姐,别说动家法,就是一句严苛的话,都不曾有过,今日,竟为了大小姐,动用了家法。这说明什么?说明,相爷看重大小姐。府里的风向要变了。下人是最会察言观色,看主子的喜好行事,从前,欺压过沈青黎的,心中惶怕,没欺压的,想着怎么讨好巴结。祠堂里,鞭声惊人。几鞭子下去,沈青羽背上衣衫裂开,血痕交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