瞥了一眼那粥的颜色,顿觉食欲淡了不少。
贺行大约已经吃过早饭了,桌面上只有一副碗筷,他替我盛了半碗粥,又接着道:“我还让他们做了三明治,等会就能上桌。”
三明治虽然算不上我喜欢吃的,但跟白粥比起来到底好了不少,我立即坐直了身体,用白瓷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起碗里的粥来。
“刚才的电话是贺言打来的,”贺行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来。
我当然知道那通没脑子的电话是贺言的手笔,能让贺行隔着手机暴跳如雷也算是贺言的本事了。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贺言在电话里说了什么,对于他的事,我现在一丁点兴趣都提不起来。
“他看到了韩沛的朋友圈,里面有你的照片。”
手里的勺子抖动了一下,我停下动作,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贺行,贺行脸色温和,像怕我听不懂一样,继续解释道:“是你找韩沛删除的那几张偷拍照,估计是那小子留了后手,没把照片删干净,贺言跟韩沛虽然算不上朋友,怎么说也是一个圈子的,有韩沛的微信也不奇怪。”
狂跳的心渐渐平复,昨晚药效发作后的画面如同一组组走马灯在脑海里闪过,我实在记不清韩沛有没有拍照。
昏暗的灯光,粗重的喘息,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,粘腻且带着汗渍的触碰……
那种几欲窒息的不适感从脚背开始一点一点往上爬,像冰冷的、吐着信子的毒蛇,在即将绞死猎物之前被赶来的勇士挥剑拦腰斩断。
我回过神来,颇有种大难不死、劫后余生的侥幸。
“所以呢?他因为一张照片发疯?”我冷笑一声,我不是没听清贺言在电话里拜托贺行好好照顾我的话,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愤怒。
他有什么资格拜托贺行照顾我?我有今天全拜贺言所赐,他这样又当又立的行径倒叫我想起了付音存,真不愧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,连恶心人的法子都一模一样。
“韩沛在外面名声不好,贺言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……担心你。”
“贺行,”我把勺子扔回碗中,抬起头不耐烦地看向对面:“你烦不烦?能不能让我好好吃个饭?”
贺行抿了抿唇,很快又极轻地颔首:“抱歉。”
从外面进来的童帆恰巧看到了贺行跟我道歉的一幕,尽管什么也没说,但满脸的惊诧却是藏也藏不住。
我忍不住咬了下嘴唇,真是糟糕,尽管不想承认,但先前贺行的那番话的确影响到了我,要是放在从前,我绝对不会用刚才那种语气对他说话。
活像笃定主人喜欢自己的小猫,肆无忌惮地在对方面前亮出锋利的爪子和尖牙,无理又倨傲,全然不怕对方会把它扔出家门。
我向来是不喜欢这种猫儿的,不为它们养不熟的性子,而是瞧不上它们蠢且天真的样子。
仗着那没几两重的喜欢便以为有了资本,浑然忘了自己的性命都握在那个人的手里,恃宠而骄,肆意妄为,真以为自己才是家里的主子。
高中暑假在谢临家玩了一下午游戏,期间数次差点被他养的那只蓝猫挠了,临走前我不甚耐烦地指着那只猫说出了上面那番言论,却只换来了谢临哭笑不得的表情。
“小瓜,你干嘛跟它计较,它只是一只猫啊?!”
我一时语塞,只能回了谢临一个瞪眼:“反正我不喜欢它!”
现在想想,或许我不喜欢这只猫是因为同类相斥,论起“恃宠而骄”四个字,我的觉悟也没比一只猫好到哪里。
贺行倒是脸色如常,一点没有被下属看到不该看的窘迫,语气也是不急不慢:“怎么了?”
童帆很快收敛了神情,冲着贺行点了点头:“贺总,韩家把人送来了,说随您处置。”
贺行嘴角微微上扬,眼里却瞧不见什么笑意:“姓梁的动作倒快。”
我瞧着贺行的表情,大约猜出了什么,试探着问道:“是韩沛?”
贺行“嗯”了一声,脸上显出几分莫名的苦恼,语气微微迟疑:“梁笠动作这么快,倒叫我们不好办了。”
“宁宁,韩沛人现在就在外面,你想要怎么解气?”贺行忽然话锋一转,话中带笑地朝我看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