帛燕抿着唇,他难堪极了。刺杀事件不仅让他毫无准备,也把他放在了一个极尴尬的位置。
他是共工的好友和谋臣,共工刺杀颛顼,他这个谋臣也很难脱得了干系,说是他在背后为共工谋划刺杀的,不会有人不相信的。所以,颛顼不仅可以处决共工,甚至可以一并把帛燕也处决了,还能让帛燕好好跪在这里替共工说情,就已经是颛顼大度了。
但帛燕也不能不来。作为谋臣,他没有劝谏好自己的君上,犯下了大错,他应该来请罪;作为好友,他不可能看着共工葬送性命,他也应该来求情。
“我没事。”帛燕面上仍然是冷静的:“你回去吧,这里没你的事。”
同印心疼他:“你救不了阿回的。何苦为难自己呢?”
这句话总算说得让颛顼舒服些:“阿燕,你回去吧。我知道,阿回这次的事情你没有参与,我也不会怪罪你,从今往后,你还是你的不周虞候,即使我登帝了,也不会改变你的位置,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。但是阿回,我是肯定不会留下了。”
帛燕求他:“说到底,是我没有劝得住阿回,纵容他犯下了大错,我也有罪。您要罚,就将我一起罚了吧。”
颛顼冷冷的:“你以为我不敢罚你?”
帛燕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:“您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去劝阿回,让他向您认罪,从今往后,他也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。我只求留他的性命,其他的都不要,您可以剥夺他的神格、他的法力、他的一切只要,只要他能活着就好。我保证,他绝对不会成为您的麻烦了。”
“你保证?你凭什么保证?”颛顼拔高了声音,“你都没能阻止他这一次,你还想让我怎么给机会?我给的机会还不够多吗?”
帛燕闭了闭眼,流下眼泪来。
颛顼气坏了:“你是重情义啊,你心肠软,全天下你们两个情谊最深,我就活该为你们俩的情谊陪葬,所有人都活该陪葬!你去外面看看那些逃难的百姓,去看看那些伤兵,你怎么有脸皮跑来我这里求情?啊?我看你不是重感情,你就是无知!”
帛燕流泪朝他磕头:“是,您说的对。我有罪,我愿意和阿回一起受罚。”他嗑得很重,一下又一下,额头很快就破皮流血了。
同印看不下去,挡在帛燕面前:“高阳君,阿燕是一时情急糊涂了,您别和他计较。”
“我哪里敢跟他计较?他是女娲娘娘亲自任命的不周虞候,我一个小小的皇帝,怎么敢打女娲娘娘的脸。”颛顼哼了一声,“行,你要真的想留阿回的命,也不是不可以。但是,我有条件。”
帛燕眼睛一亮:“您说,只要我能办的,我一定办到。”
“我会剥夺他的一切神格和法力,终生囚禁在北海最深处,永不见天日,还会有重兵严加看管把守他,直到他死亡。”颛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“你,不周虞候,则要成为我的臣子,负责拟写他的罪状和判状,并昭告天下,剥夺神格的刑罚也将由你来执行。”
帛燕僵住了:“这”
“你不是只想留他的性命吗?为了他的命,牺牲你们之间的情义应该不算什么吧,嗯?”
“但是我不可能”
“做不到?也行。我现在就处决了他,你可以把他的尸体领回去。你自己选。”
帛燕冲口而出:“我做得到!”
颛顼傲慢地抬着下巴:“不要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,我是要你亲自剥夺他的神格和法力,对着他、对着全天下人宣读他的罪行,每一条、每一款都要读出来,然后,看着他被押送去北海,以你的新身份,也就是我的新任总政务官的身份来做这一切。你想清楚了,你做得到吗?”
同印觉得有点过了:“高阳君”
“让他自己回答。”颛顼冷酷得像一个真正的神。
“我”帛燕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:“我可以,我会做到的的,这样您就能留下他的性命,对吗?”
“你做得到,我就做得到。”颛顼总算满意,把自己的侍者叫了过来:“给我们的虞候准备一顶休息和办公用的帐篷,从即刻起,他就任总政务官,有关共工和战俘的事宜由他来管理调度。”他特意提醒帛燕:“阿回的罪状书什么时候拟好了,什么时候你才能去见他。”
帛燕对他行了个大礼,才由同印扶着出王帐。直到他们完全把王帐抛在了身后,他才双腿一软,呼出一口热气往下栽。
同印心疼得不得了,把人抱回了帐篷,又是喂水又是拍胸口山神才转醒过来,醒了也是讷讷的,靠着床头好半天才白着脸流下一行眼泪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低声地说,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,“我知道我不应该为阿回求情,是他惹得战火纷飞、百姓流离,他是罪人;我也知道,他不适合做一个君主,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他;他任性冲动、暴戾恣睢这些我都知道,我根本就不应该和他做朋友”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他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“对不起。”帛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